且听风吟
·师兄生日快乐！
·时间线龙四前
“我并不在意你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我用你给我的那把钥匙，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你叫我去那里找夏弥，可我却找到了耶梦加得的影子。”
“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继续你现在的机器人生活，了无牵挂与遗憾，来尼伯龙根找我吧。那里一直为你开放。”
楚子航一如既往地完成学院布置的任务后，如同往常一样给妈妈发完一封记得睡前喝牛奶的邮件，起身抓起挂在椅子上的衣服，将它挂好之后，熄灭了灯，现在是十一点半，远处还传来学生会那边男男女女载歌载舞的欢笑与音乐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他拉上被子将自己盖好，空气中弥漫着印发的纸张和书籍的味道，混合着床边的原木气息，闭上眼之前他看了眼窗前，今夜的月色很好，分外明亮又清澈，所以他打破往常的习惯而没拉上窗帘。这让他没来由地想到某一个晚上，那个晚上月光也是澄澈如水，她的睫毛历历分明仿佛在计数时间。
又是她啊。他想。
像做完功课一样回忆完过去的一切，楚子航却没有那么快睡去，按理说他的作息时间就像学校的课表，如机械般精密，今天晚上却像是齿轮运转的过程中某个部分突然出了故障，睡意迟迟不肯光临。要是他像在医院那次那样咨询路明非，他准会回答“师兄你这是触景生情了啊！你听过夏目漱石的一句话没有？’今夜月色真美’，如此良夜你当真忍心倒头就睡么？”
要是能找路明非聊聊就好了，只是自从日本回来之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上课走起神来比过去有之过而无不及，下课人都走光了还一个人坐在那发呆。况且深更半夜的，还要在狗仔队头目芬格尔的眼皮底下找人，芬格尔说什么也不可能把他和路明非看作是苏东坡和张怀明两位月下谈天的闲人。于是他摇摇头。
他突然想起十二点一过就是他生日了，或许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手臂一撑正想看时间却意外地没听见时钟的滴答声，他一惊，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熟悉的气息，可又有些陌生。不会错的，那是他回忆了无数遍也不能完全捕捉的一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好比试图将风从指尖捕获，却只能感觉它吹过时带来的触感。记忆可以一遍遍的回忆，唯独那种身临其境的触感将一遍遍衰退，最后只剩下一张干巴巴的白纸般无味。现在，那种感觉如往昔重现。他终于可以说出那种感觉，像是清晨的露水般清新，又像是细雨冲刷过的青草地。
他条件反射猛地张口，“夏……”
“师兄，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我啊？快让本小姐猜猜，你一定因此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啦啦啦啦。”眼前月光突然间呈现出某种形体，白瓷般的女孩哼着小调向他走来，一身白白净净的连衣长裙，美好得像是雕像。长发起起落落，裙摆在素白的小腿回旋摆动，仿佛时光倒流。
他有些语塞，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吐露不出。
待她走近，楚子航仍一动不动，死死地凝望着那张天使般的脸，月色下带着某种美的质感，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无厘头的话蹦出，笑起来无意间会露出小小的虎牙。要是路明非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定会惊呼“我该不会是在天堂吧这儿的天使姐姐怎么这么好看！等等等等是师妹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学院八卦可多了！”
“真的是你……”他不敢用疑问语气，生怕下一秒她就像风一样轻轻吹过，消失不见。
“是我啊，当然是我。这么久没见怎么一看见我就呆住了？”她不可思议又好奇地看着他。
她歪了歪脑袋，“师兄给点反应呀！相逢何必曾相识都同是天涯沦落人呢。”她张开双臂，“有没有想我啊？”
他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低下头紧紧地将她抱紧，像是拥抱整个世界，小心翼翼又不肯松手。怀抱中的感觉是实质的，她的身影不再是个幻影，还有散发着阳光下的露水气息的洗发水味。
风也有轨迹么？楚子航暗想。
过去的回忆纷至杳来，那栋被老梧桐遮住的旧房子，锈蚀的钥匙孔，夕阳的光芒从落地窗中延伸进来，尘埃沉默地在空中飞舞。
“师兄，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夏弥踮起脚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后，注视着你，就像过去那样……只是你这个死脑筋没有感受到师妹我的默默奉献！”
“对不起。”他脱口而出，“我真的会想起你，我也曾试图到与你有关联的地方去，计算你兴许会出现在我面前的概率，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否会有那一份偶然。”
“那是因为你心里的那个死小孩在作怪啦。所以今晚算的得上是万分之一的偶然么？”夏弥幽幽地说。
他们静静地对视，同样是黑色的眼睛，澄澈如今晚的月光。目光交接似有一个世纪之长。楚子航觉得回忆又像风一样在脑海中沿袭而来了，仕兰中学的校服、某个夏天窗外的蝉不停地叫、某个深蓝色的水族馆里鱼群穿梭、某部单调而忧伤的爱尔兰电影。还有风来了会铃铃铛铛响个不停的风铃，一下一下，似述说往事。
夏弥伸出手，轻抚他的脸庞，咧开嘴笑了笑，说，“身为师妹，由衷地祝贺师兄生日快乐！师兄你一定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越活越年轻呀！”
“……并且趁早改掉面不改色自始至终盯着对方看的这个习惯。”她突然想起什么，马上补充道。
“抱歉……”楚子航挪开了目光。
夏弥清了清嗓子，庄重发言：“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呢，师兄有什么愿望没有？因为没有蛋糕所以我们直接进入许愿环节。若告知师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定不能让师兄的愿望打水漂！”
无需想太久，可是他却不敢说出口，生怕这个愿望不能实现。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月光在夏弥的发间上漫步，他才轻声说，“希望你能回来。”
“就这个啊？”她咯咯笑。
“对。”楚子航轻轻点了点头。
“呃这个愿望难度系数较高……看样子师妹得以身相许才能满足师兄的心愿……这可如何是好呢——”夏弥作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也不是一定得以身相许……”楚子航连忙摆手。
她喟叹道，“要是能像之前那样抹去你有关我的记忆就好了，记住夏弥，对你并不是什么好事。其一是因为她有没有存在过呢难说，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做’人类是社会动物’么？所以夏弥存在过没有我说了不算……其二是……”
她突然直直地伸出手，恰好触碰到他的眉间，“看看你现在，眉毛都皱着，跟你整个人似的，活脱脱一拧紧发条的机器。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她的手温润如玉，在月光下呈现某种虚幻缥缈的质感。
“总觉得上次在尼伯龙根之后，我的身体状况有些不一样。感觉自己不容易因血统的缘故失控了。”楚子航回过神来，回答道。
“是么？恭喜你呀师兄，因祸得福嘛。”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笑嘻嘻地说。
“我的意思是，你当时应该对我做了一些手脚，你的言灵很强，办到这件事应该不难。不然发生这种事很不寻常。”夏弥看着楚子航一副市领导视察工作的模样，顿时收敛了笑容，不自觉地接受省察。
“我当时都自身难保好吧……校长的折刀哪有那么好受？胸口现在还没痊愈啊你信不信。”她捂胸，装疼痛状。
一下秒，她被拉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似乎要再次确认她的存在，楚子航像一只巨龙守护它的宝藏那样抱紧了她。
“对不起，为了奥丁，我别无选择。”夏弥看不见楚子航的表情，只能感觉环抱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黑暗之中他的眉大概皱得更深了。
“好啦好啦过生日还这样大义灭亲的，那种情况，没得选对不对？”她将双手游移到他的后脑，似圣母救赎般抚摸他的头发。窗前皎白的月光照亮了二人，屋内光与影色调和谐，虚幻地像是画家笔下的画作。素白的少女走进无尽的午夜来到他跟前，身后带着一团光。或者说，她就是拥抱楚子航的那团光。
她突然凑近他耳边，齿唇厮磨，“我还以为能把你变成死侍，然后我们还有弟弟一起相亲相爱一家人呢。”那语气是那么情真意切，要是不能实现的话可真叫人心碎。
“其实神创造了尼伯龙根，神自然有权抹去人类踏入其中的一切记忆，就算我失手也能做到，只是我们那时候都抱在一起了好不好……遇上特殊情况了诶。”她话锋一转，双手捂脸。透过指缝间观察楚子航的神情，只见楚子航的眼角微微一挑。
“不只是肌肤相亲诶……都血肉交融了……”她说不下去了，一副少女回想过去误入歧途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龙王的血对我有影响？”楚子航指出重点。
“是的是的它不仅洗礼了你还给你烙上了龙王的印记，换句话说就是现在你的体内流淌着无数混血种渴望至极的龙王之血。师兄，你摊上大事啦！”
“所以抹去相关记忆对你无效……诶不对为什么这么令人遐想的话题竟可以如学术会议般严肃？”她抬头，双眼一瞪。
“所以你真的忘不掉我啦，耶梦加得也好夏弥也好……记住我对你并没有好处。接受龙王馈赠之人，岂能平安喜乐过完一生？从第一个人类接受龙王的恩惠变成混血种开始，这个道理亘古不变。”她似乎又变回了耶梦加得，生而骄傲的龙王耶梦加得。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愿意一直这样下去。我一直在回忆过去重要的一切事情，与其说害怕不能释怀，我更害怕的是忘记。”
“死小孩。这样的话夏弥想不存在都不行。”她哼哼地说。
“曾经有一个男人对我说过，你在这个世界上活过，就总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存在。”楚子航认真地说。
她轻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耶梦加得呢？”
“我并不在意你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我用你给我的那把钥匙，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你叫我去那里找夏弥，可我却找到了耶梦加得的影子。”他轻声说。
“那耶梦加得是怎么样的？”眼前的女孩注视着他，眼底深处似有潮水涨落。
他沉默了很久，似乎在过去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他说，“只是试图了解人类世界的生物罢了，却不经意间知晓了孤独。”
“可她却把拥抱你的手刺进了你的胸膛。”
“最后的最后她却给了我那把钥匙。所以，不论你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欢迎回来。”楚子航神色认真地说。
“官方而老套……是不是下一秒就给我发一个狮心会成员证明啊会长大人？”
“如果你需要的话，不过我觉得你似乎不太情愿。”
“如果有会长夫人的特别证明，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夏弥昂首挺胸，一副女王接受封臣跪拜的模样。
楚子航依旧面无表情，夏弥发现他呼吸有些急促。“我没有意见，不过具体证能不能办下来得看兰斯洛特怎么说。”
“那还不简单，会长大人一发话，我都得从尼伯龙根赶来呀。”
夏弥左右顾盼，想对楚子航的起居生活评论几句白烂话，却发现一切井井有条得好似图书馆书架上一列列摆放整齐书籍。就当她意味索然地打算收回目光的时候，于无意间望了那把钥匙，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像是记忆的点点碎片。于是无声地笑笑。
“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继续你现在的机器人生活，了无牵挂与遗憾，来尼伯龙根找我吧。那里一直为你开放。”
“不是沦为废墟了么？”
“但是你有龙王的馈赠啊师兄。难不成你不喜欢住在地下么鼹鼠！”
“可你不是回来了么？”
“我一直都在啊，只是你没有发觉罢了。”她神秘一笑。
“所以只有去尼伯龙根才能找到你对么？”他又问。
“是又不是，”她背着手在月光下踱着步，不时穿过一道道阴影，就像白色的鹿穿梭在深林间。她转过头，瞳孔映着银光，“我都说了我一直在啊。师兄你听过风的歌唱么？如果没有，就去听听它的低语吧……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标准答案啦……”
楚子航点了点头，“如果这样能与你相遇。”
他下一秒睁开眼，月光依旧纯白，他下意识朝虚空伸出手，只见月光在指尖停留，宛如梦的遗迹。钟滴滴答答走个不停，远方的喧嚣早已归于沉寂。
“夏弥……”他怅然若失地低叹，“原来是个梦啊。”
“生日快乐啊师兄，生日礼物就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关于夏弥的记忆哟。”好像脑海深处有一种声音这样说过，他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了。这时，一阵风从窗前掠过，青铜风铃于是晃了晃，叮叮当当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人在风中浅唱低吟。
有点长……删删改改总算是六月一over了
说是生贺应该会被打...。但是师兄生日我还是很亢奋的！希望他开开心心 江南老贼对他好些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评论(1)